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瑣 事

 我不喜歡她,至少現(xiàn)在是。記得從我來到這里的那天,第一次走進寢室樓的時候,我就從來沒見過她露出除了我眼前她這般表情之外的模樣。
  “我忘記帶????!?br />   “登記。”
  “我只是去拿一下外賣?!?br />   “登記?!?br />   “……”
  我們之間的對話多止于十句之內(nèi),其內(nèi)容不論怎樣也不過就是我的無力爭辯以及她的千篇一律,她從來不換詞我從來沒贏過。不過沒關系,反正我討厭她,也不在乎多討厭點。
  最近兩天的太陽越來越?jīng)]有溫度了,每天中午下課我揚起手臂讓陽光鋪在手臂上,看到干燥蒼白的皮膚會讓我生出一種仿佛蒼老的感覺,真是可笑,我才二十歲,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。走到寢室門口的時候看到她孤零零坐在值班臺里,手機放著聲音特別大的京劇,她半躺在椅子里半瞇著眼,戲里唱一個揚音她便會微微抬手并點頭,唱一個拖音她便比個手掌放在空中平劃著慢慢移動。我一邊盯著她的動作一邊躡手躡腳地走進寢室樓?!罢埶⒖ā!笨諘绲拇髲d里,刷卡機突然響起來。她突然睜開眼,于我腦海里她的睜眼伴隨著寶劍出鞘聲,她就這樣看著我,什么也沒說沒做。“我忘帶了?!彼]上眼,不再看我,輕輕吐出兩個字。“登記。”我司空見慣不再掙扎,乖乖在登記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。
  我有時候覺得其實我可以在余下的表格里填上“同上”兩個字,因為我忘記帶校卡的次數(shù)就跟別人帶??ǖ拇螖?shù)一樣多。上個月我突發(fā)奇想,把卡放在手機殼里夾著,但后來換了新手機,就不再掙扎了。
  我不喜歡死板的一成不變的,討厭變成沒有思想的植物。板著臉的人就像是一堵墻,而生活本來就索然無味,你還得在生活里四處碰壁,這該是多么令人絕望的事情。不過還好,有趣的人不少,所以生活像是迷宮不是牢籠,迷宮比牢籠有趣多了。
  我的家離學校很遠,乘坐火車的話,只有晚上十二點到達。大一元旦節(jié)假期結束返校成了一大問題。一般而言寢室樓十點半就鎖門了,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(tài),讓室友幫忙給宿管阿姨打了招呼,我不期待太多,畢竟這面墻我撞了不止一次了,實在頭疼。
  那天晚上我拖著巨大行李箱,胸前背后各掛著一個包,一搖一晃地走進寢室樓。當我站在寢室樓玻璃門門口時,突然聽到很大聲音的京劇,看到她孤零零坐在值班臺里。閉著眼,躺在椅子里,兩只手抱在胸前均勻地起伏著。我突然不敢進去,我怕刷卡機的提示音吵醒她。多少次了我總能看到她躺在椅子里,半瞇著眼,這次仿佛比以往每次都要來的強烈。昏暗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,就像每個中午撒在她身上的蒼白陽光。
  “請刷卡?!蔽译y為情地看著她,她慢慢睜開眼,什么都沒說。我一搖一擺地進來,什么都沒說自覺的準備登記名字?!翱旎貙嬍野桑挥脤懥??!蔽也豢芍眯诺乜粗?,她笑了一下,我趕緊收回目光,突然覺得這面墻開始崩塌了。
  大一學年結束離校時,我悄悄在她的值班臺上放上了一籠小倉鼠,她大概會少一點點無聊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