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過年了,懷著喜悅而又悵然的復雜心情。一大桌子的年夜飯,嘈雜的敬酒談笑聲,卻都已不能在我心中激起多大的波瀾。窗外的鞭炮爆竹聲較往年是少了很多,天空偶爾綻放的煙花使得天空變得忽明忽暗。我沒有心思去看,因為每一次焰火光影閃爍的樣子都早已印在了我的心里。排練已久的春晚也終于開播,每年說的創(chuàng)新其實再變也變不出多少花樣。
年味是越來越淡了,而我就將要這樣踏入我的二十歲,稀里糊涂的。鄰居家的小孩兒在門外玩耍,時而仰頭呆望空中的煙火,嘴里不住贊嘆著。我想,要是現(xiàn)在走過去,告訴他們這煙花一點都不好看,并無什么神奇之處,無非是化學里的焰色反應,紫色的是鉀,黃色的是鈉,磚紅色的是鈣……他們會怎么想呢?一定會當我是神經(jīng)病吧?換作小時候的我,一定也會這樣想。
小時候,除了考試拿第一名外,也許過年是最值得開心的一件事了。奶奶家的大廚房里,灶里的火烘得寒冬的空氣中都充盈著過年特有的熱鬧氣息。哥哥帶著我們到處亂竄,與其說是玩耍,不如說是搗亂。因此常遭到大人的責罵:“你們累不累啊!”我們從不回答這個問題,因為孩童時的我們尚不知道“累”代表著什么。
周國平說,只有孩子和上帝擁有永恒。孩子不在乎時光流逝。在他們眼中,歲月是無窮無盡的,童年之所以令人懷念,是因為我們在童年曾經(jīng)一度擁有永恒。可是世間萬物怎會永恒?在我第一次懂得死亡是什么的時候,童年就被塵封了。
故事總是這樣:因為失去童年,才學會長大;因為失去歲月,才知道活著;因為失去年華,才懂得時間。十幾歲時會因一次翻看幼時照片而哭泣,從那時起我便清楚地看見了時間的過往。家里有一只掛在墻上的老鐘,約莫是當時制作技藝不精湛,每一次秒針的擺動與齒輪的咬合,都會發(fā)出響亮的聲音。從前只是覺得它聲響鬧人,如今覺得它更像是命運賜予我的醒木,不斷提醒著時間的逝去,而時間的流逝便是生命的流逝。
早上醒來,常常對于自已又睡懶覺而痛心疾首,多少個日夜在床邊溜走,卻再也無法補救。但在我看來為逝去的時光悵然若失有時也是好的,這樣我便能更加珍惜現(xiàn)在,多努力一些,這樣的話當我再回憶起已逝的歲月時,才不至于嘆息碌碌無為年華悔恨。
于是我便明白了為什么年味會淡。其實并不是年味淡了,奶奶家的灶里一樣生著旺火,屋里一樣充滿著年夜飯的香氣和熱鬧的聲響,窗外依舊是令人感嘆的美麗煙火,石板上的月光也依舊透著童年的影子。只是我在過往時光中成熟了些,不會再為物質(zhì)上的滿足而滿足了,我開始真正踏上人生的旅途,為追尋人性的光輝、成就精神的殿堂而努力。
人們把已經(jīng)失去的稱作過去,尚未得到的稱作未來,停留在手上的稱作現(xiàn)在,但時間何嘗為人而停留,時間轉(zhuǎn)瞬便成為過往,而光陰盡去我究竟擁有了什么?
我問正在低頭擺弄手機的哥哥:“你什么時候會真正感受到幸福?”他抬起頭很認真地看了我一眼,說:“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?!蔽颐靼琢?,時光雖流逝,卻仍留下許多值得凝視與回味的東西,像親情、像友情。將至的歲月中或許還有愛情與成功的喜悅。為了得到它們,我想我現(xiàn)在應該為之奮斗吧!

